泉镜花

Reese变成了一只猫(POI,G,一发完)

Wordon:

最开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很黑,空间很狭小,而且还在摇晃。过了一会儿他的神志清晰了起来,环境的颠簸让他确定自己正在某种移动的交通工具上,陆地上的——大概。
John Reese试着舒展了下腿。
哦,真是好极了,在度假的时候被绑架,谁不想有这样的经历啊。他愤愤地想。
之前的记忆还是在一家度假酒店,喝足了酒躺在床铺上,关了灯看着落地窗外,雪山在月光下泛着如梦似幻的微光。他睡着了,然后出现在了这里。
习惯性地反思可能出现的疏漏——让他被绑架的疏漏。没有得到结果。他没喝到降低警惕的地步。
刹车。面包车拉门打开的声音。面包车?
他身处的空间漂浮了起来,有哼歌的声音,听起来抬着装他的容器的人一点都不累。
Reese嗤笑一声,却发出了类似动物打喷嚏的声音。
哦?什么?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抖了抖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他可以抖自己的耳朵?!
“喵——!”他的声音充满了这个容器——该死的狭小的容器,估计是个箱子——他在喵喵叫,还被装在箱子里!
门铃声。没有回应。开门声。箱子被放在了地上——他猜想是一户房屋的门厅。闭门声。安静。
安静维持了很久。
Reese在黑暗中渐渐适应自己的身体,当他第四十七次试图打开这个类似笼子的东西时,他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那是自动卷帘卷起的声音。有人刚把车开进了车库。他绷紧了身体,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毛都竖了起来。
开门声。
“哦。”有些疲惫却扬起了音调的声音。
Reese猫愣住了。他知道这个声音。
箱子被拆开了,笼子被提了起来,暖黄的光线从那一小扇铁栅门外射了进来。呆怔地,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对不起,让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你知道是我啊!老狐狸你在打什么——他瞪着栅栏外那张熟悉的、让他感到意外的温和面孔,此人笑了。
“Joan,很高兴遇到你。”


Joan???
笼子被放了下去,他听到了输入密码的声音。走进屋里后,不知道正拎着的是自己员工的老板把他放在了地上,打开了笼子的门。
Reese窜了出去。
哦。这世界变得好大。
他在家具间转悠着,就像是撞进了大人国。乳白的鞋柜高得他仰起头才能看到顶端,织锦布面的沙发看起来宽大又柔软,躺椅旁的阅读灯就像一棵放出微黄光线的大树。他在木地板上踱着,突然发现了属于Bear的棕色软床,上面有着一股已经开始淡去的狗味儿。
Shaw一定趁着他度假把Bear要去了。哦,Finch,那是咱俩的狗啊。
他忽然被人从腋下架了起来。“那不是你的窝,kitty。”Finch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接着,他看到了一只中间凹陷的米白色圆形软垫,“这才是。”他被放在了软垫上——触感意外地好。向周围望去,他看到了两套容器,分别装着食水和猫砂。
准备得很充分啊,Finch。
曾经在他视平面之下的男人此时俯身看着他,手指轻柔地碰了碰他的头:“我想你还需要些时间来适应,慢慢来,小家伙。”
他的耳朵麻了一阵儿。小家伙。老天。他很久没听他老板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说话了。而这称呼……嗯,听起来倒不坏。
Finch直起身离开,Reese跳下软垫,大摇大摆地在屋子里巡视了起来。简约的装修,紧凑的格局,浅咖色的调子,看起来很舒适,像一个不需要有复杂生活的人的居所。他注意到部分家具和安全屋用的出自同一品牌,但似乎使用的时间更长些。厨房里有个不大的酒柜,放着经典年份的苏格兰威士忌和红酒。熟悉的元素让他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重新回到客厅,他跳到躺椅上,发现了一本初版的《基地》。
这本书被拼贴的封面让他愣了下神,随即伸长脖子环视四周。老天啊,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Harold Finch独一无二的居所。
他几乎笑出声来。哪有什么需要怀疑的——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Finch式的。他或许是太熟悉于这样的氛围,以至于一开始都没发现自己兑到了怎样的大奖。嗅着周身的空气,两倍敏感于人类的嗅觉让他愈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Finch的秘密领地里。
Reese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满意起来,不管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眼前的一切都太值得了。Finch正好想养一只猫而他就变成了那一只?这如果是一个计划他一定会大笑不止,但现在?这绝对是个天才般的安排。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Finch会在洗澡的时候哼歌吗?他几乎要凭着一种窥探的冲动去偷听了。不过且慢,且不论这样的举动卑鄙与否,他已经来到了自己老板的私人居所,他没必要再因为一点窥得Finch秘密的机会就激动至此——他正被Finch的私人生活包围着,包括下班后的8个小时,在两年多都没有被他找到的地方,而他的假期还有近半个月!
不过在这之前……他可以先听听Finch有没有在洗澡时哼歌。


打开浴室门后,Finch怔了一下。黑色的短毛猫正蜷在门口,已经打起了呼噜。
他没想过猫会这么亲人,至少不是刚送到家的。或许它只是因为喜欢浴室的温暖——毕竟天气也快入秋了——然后睡着了。但抛开这些理由,猫咪出现在视野中时他还是心软了一下。Finch俯身把它抱了起来,放到它的窝上。Joan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爪子在他手上蹭了蹭,又睡着了。
它在空运和陆运交通上颠簸了三天。可怜的小东西。


天还没亮时Reese醒了过来,伸了个让半副肢体伸出窝外的懒腰,他跳了出去,喝了几口水,然后凭着出色的夜视能力找到了卧室。
他的雇主(或者该说是饲主,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正安睡着,他在床边兜了几圈,悄无声息地窜上了床。Finch穿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被单只盖到腰上,微明的天光下,他的面孔平静安稳。Reese抬起爪子——不比手灵活,但收起指甲时似乎更柔软——犹豫着要不要碰碰他。他怀疑这个行为的意义,但就是想做,好像是要确定一下这个人确实是Finch,或者单纯地——看看碰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碰了碰安睡者的下巴——很软,有让人——猫——喜欢的温度。Reese大着胆子摸了一下,Finch的鼻息落在了他的关节上,拂动了那里的短毛。
哦……是这种感觉。
他又碰了碰Finch的脸,然后是高挺鼻梁的末端,软骨微弹的感觉让他发出了类似噗的笑声。Finch的头动了一下,他吓得收了爪,但Finch摸了摸鼻尖后又睡过去了,让他由衷地微笑起来。


Finch在迷糊里感觉到一团柔软的东西贴在手臂旁,他下意识地去摸,被那团皮毛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后他看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和一双绿色的眼睛。
“哦,Joan,”他揉了揉脸说,“我们得谈谈边界问题了。”


不能上床,除非他刚刚洗过澡。
听起来真有道理,不过Finch,你真的觉得这么一本正经地和一只猫说话……它能听懂吗?
哦,他肯定能听懂——但如果是真正的猫呢?他现在正在扮演其中的一只,所以就算Finch抱着他仔仔细细地对着床铺笔画“禁止”的手势,他也不该点头对吧?
“你明白了?很好。”中年绅士把他放回了到地上,“我想让你完全理解这件事还得花一些时间,不过今天是个好的开始。”
Bear一定也是这么被养起来的。他开始好奇那只马犬有没有爬上过Finch的床——考虑到Finch对这种规则解释起来如此熟练,说不定还不止一次。
哦,怪不得Finch最开始对Bear那么嫌弃。
饭碗里放了新鲜的猫粮,Reese坐在门口挺着上身看着Finch更衣,后者对要把他放在家里表示歉意,手指碰了碰他的头。
Finch完全可以带上他的。虽然他不能和Bear一样出外勤,不能乘坐公共交通,还不能输出武力……
变成宠物真是让人沮丧。Reese想。


Finch的屋子不大,布置简单但井井有条,卧室阳台外面就是后院,有棵枝桠探出院墙的栎树。下面的草坪被修剪过,接近房屋这边放了张藤椅。
收回头来,Reese看到了被他踢到地上的纸张和书籍,在心里叹息一声,跳过去整理了起来。他没有发现什么秘密日记或者报告,这些纸张都是属于个人兴趣的范畴——虽然看到关于血液学的部分让他有点惊讶。猫爪锋利,他只得用肉垫把它们推到一堆。
他没有发现计算机,这不符合Finch的习惯。书房里有几个没开封的笔记本电脑,或许Finch会随便抓起一个去图书馆?
四处看了看,他在茶几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套无线键鼠,然后在电视柜里找到了一个主机。打开开关后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登入界面,16位密码,估计还有面部扫描。
他们共享图书馆电脑的密码,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猜出Finch私人密码的组合,更何况它或许和图书馆的一样是一日一换的。
客厅角落里突然响起了嗡嗡声。Reese猫嗖地一声窜上了沙发,躲在扶手后面往外看。一个圆盘状的东西从阴影里移动了出来,下方是旋转着的刷子。
扫地机器人。Reese拍了自己一爪子。他早就该知道Finch不会聘什么家政人员。
机器人沿着既定的路线移动着,它会扫过所有的地面,把所有扫描到的东西扫到收纳槽里。Reese忽然想到卧室地上的那摊文件,忙跑过去收拾它们——事实证明他的爪子根本抓不起印刷品,他只好一册册叼到床上去。书本被他留下了咬痕和口水,但他想比起被机器人粉碎掉,Finch肯定不介意它们显得颓唐些。
Reese在门口的纸箱里发现了自己——这只猫的资料。成年美短,公猫,繁育级,未绝育。他对最后一栏的内容尤其满意。
打开了Finch的衣柜——推开,准确地说——他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丰富内容,包括几套他印象很深的西装,一摞摞纹路花色不同的衬衫,还有数不清的领带和手绢。他怀疑Finch是否在心里给它们做好了搭配,否则不可能像早晨那样迅速地找到合适的颜色。(顺带一提,Finch早上选的是那件墨绿深咖格子的套装,新号码肯定和学校有关系)
Reese猫想着,舔起了自己的毛。最开始他试图克制这个动作,但重复几次之后他意外地发现了乐趣,开始伸着舌头去梳理任何一处打结的毛,包括他作为人时如何也碰不到的部位。猫舌没有留下过多的唾液,梳理后毛很快就干了,新鲜整齐得让他心花怒放。
这可比发胶好用多了。
猫粮的味道很淡。他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充饥,开始想如何打开冰箱的门找些真正能吃的东西。他试着跳了几次,每次刚抓到把手就滑了下来。他把餐厅的椅子连拖带推地挪了过去,跳上去用爪子扳冰箱门。几次之后他意识到身为猫的自己不仅身体变小了,力气也令人沮丧地变小了很多。他侧过头去咬,两只爪子都扣在门把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打开了。
他看到了面包、鸡蛋和培根片,一盒巧克力坚果蛋糕,几瓶啤酒,还有一小包葡萄干。啤酒是不太可能喝到了,他揪着培根切片的包装把它扯了出来,连咬带撕地拆开了包装,叼住一条嚼了起来。比起煎培根油水上差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也没多少香味。他疑惑地看看包装,确实是一般的培根切片没错,但比起想象的差太多了。
生鸡蛋会撒一地,面包看起来不好吃,巧克力蛋糕——狗不能吃巧克力,或许猫也不该吃?他叼起那包葡萄干,回身推上了冰箱门,跑回到客厅吃了起来。
说实话葡萄干的味道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只能尝出酸味来,但比别的无味的食物,它要有趣多了。他开始摆葡萄干粒,摆成一列然后从远处助跑,快到目的地时趴在地上张嘴把它们一一吃到。
猫的胃口很快就被填满了。他开始拿葡萄干摆图形,眼镜儿是Finch,猫头是他,还有个圆圆的扫地机器人。他玩得乐不可支,直到困意袭来。


这辈子都不要再吃葡萄干了。
第二次吐在地板上的Reese这么想。他不是有意吐在这里的,但是猫砂盆已经被吐过了,他实在不想在那上面继续。事实上,呕吐物的酸味在房间的另一端都闻得到,优秀的嗅觉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让人愉快。
他舔了几口水来补充水分,凉水在肚子里引起不太友善的反应,他拖着步子回到猫窝边,居然觉得这玩意有点高,不那么好爬上去。
真是废透了。他这只猫。


“嗨,Joan,我带了——”Finch进门打开了灯,“Oh, dear.”
地上是呕吐物和小粒的物体,他新养的猫倒在猫窝外,此时虚弱地抬起一只爪子,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他把它放到窝里,黑猫盘起身体,眯着眼低叫了一声。
有些无措的看着它,Finch环顾四周,抓起了一个包装袋。“老天,你是怎么——”他望向厨房,冰箱把手上留着鲜明的抓痕。“哦,”他难以置信地叹了一声,“我们得去看医生了。”


养猫会更轻松——真是彻底的错觉。
机器人嗡嗡响着把撒了沙土的呕吐物扫了起来,床上散乱的纸页被收拾到了柜子上,Finch把葡萄干扔进垃圾袋里,扎好了口放在门外。回过身,黑猫正看着他,尾巴微微摆动着。
“葡萄干,”他俯下身抱起黑猫,后者没怎么挣扎就靠在了他手臂上,“是有毒的。记住这个,Joan。”他把它放到窝里,俯下身道,“我明天会把小鱼干掺在猫粮里,今晚就别再吃东西了,好吗?”
黑猫举起一只爪子,勾住他的手腕摇了摇。


Finch为什么会养一只猫呢?
Reese在床单上打了个滚。
天黑着。万籁俱寂。他饲主的呼吸清浅而有规律。
寻常的借口似乎不适合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想。什么打发时间、排遣寂寞……Finch有一箩筐的爱好需要在私人时间发展。他也不寂寞 ,大概。至少,他不会用这种办法来派遣。
Reese爬上了Finch的枕头。那张素来一本正经、欢喜和兴奋偶尔得以一见的面孔就在他面前,平静安稳,线条柔和。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它没什么特别的,疏眉,隐隐能看到痕迹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双唇——不算英俊,只是……让人舒服而已。但他移不开目光。或许是这样的Finch确实太少见了,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Finch看起来让人安心。
他老板虽然不苟言笑,却也没有板着脸的习惯。这两者中间有着“刻意”与“非刻意”的区别。Finch不带表情的面孔就像是他的一部分,是盾牌或外壳,用来保护他所珍视的隐私和安全。他的面无表情,就像Reese花样繁多的微笑和恐吓脸一样,好使得要命,却与他们个人的感情无关。Reese当然好奇Finch露出其他表情时的样子,而现在……他说不来,现在Finch看起来很放松,而这好像比欢喜或是悲伤都要罕见。
Reese几乎有了点自我厌恶。他已经侵入了这个重视隐私的人的安全地带,而后者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Finch要养一只猫?或许这不需要什么答案。这是Finch的地盘,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不是被人观察、揣测……一切。
黑猫把爪子轻轻地放在饲主手上,趴伏了下来。
Finch的手指动了动,醒了过来。“嗨。”他说。他好像想要重申边界的重要性,但看到放在手上的猫爪,犹豫了。
“你不喜欢自己的窝吗?”他坐了起来,问。
黑猫望着他,试探性地用关节蹭了蹭他的手臂。Finch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它的头。猫咪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顺着他的动作仰躺在了床上。他看看它露出的肚皮,只得躺下来,一手在上面轻柔地抚摸起来。这是猫咪Joan第一次对他抱以彻底的信任,他不能用遣送回窝来反馈回去。
黑猫呼噜着睡着了。


Reese是在自己的窝里醒过来的。很明显,Finch又一次划清了界限。他跳下猫窝走到厨房,看着Finch给冰箱门挂了一把小锁,新的猫粮罐头和小鱼干拌在一起放在食碗里。今天的搭配是灰蓝色亚麻衬衫、星空一样的靛色领带和深灰色外套。没有西装背心。少见,不过看起来更休闲。
黑猫叫了一声,男人转过身来,把它的食碗放去了固定的位置,但黑猫跟在他脚边,没有去吃。他俯下身,看着猫咪道:“我能保证它比昨天的好吃,也比葡萄干安全。你会把它们都吃掉的,是吗?”
黑猫晃了晃尾巴,直起了上身,爪子按在他膝盖上维持平衡。他愣了下,把猫咪抱了起来。没有被抓,这是个好迹象,他在脖子允许的角度内把Joan举高了些,对它说:“我晚上回来陪你玩,好吗?在家里开心点。我得走了。”他把它放了下来,猫咪又叫了一声,他安抚地揉了揉它的头,道别,然后离开。


黑猫John “Joan” Reese的一天
7:45 不情愿地在猫窝醒来
7:50 偷窥洗漱的饲主 评测后者当天的搭配
8:00 得到抚摸和举高高
8:07 饲主离开
8:30 早饭
8:40 玩猫抓板
9:00 舔毛
9:10 打开电视找昨天的球赛 同时抑制抓沙发罩的冲动
9:30 在冲动的淫威下拖来了抓板一边抓一边看
10:10 被扫地机器人打断 不得不回到沙发上
10:20 开始探索沙发下面的新天地
10:30 睡着了
12:07 醒来 舔毛
12:14 尝试从沙发上越过茶几跳到另一张沙发上
12:15 失败了 再次尝试
12:20 多次失败后转战床铺 尝试从床上跳到阳台上
13:00 因为太好玩重复了多次,开始攀爬衣架
13:10 衣架倒了
13:20 开始觊觎后院的栎树 尝试打开阳台的窗户
13:30 尝试打开书房的推拉门
13:48 失败 舔用力发疼的爪子
13:55 发现一只苍蝇!试图抓捕
14:01 抓捕成功 损失:窗帘,沙发罩和装饰花瓶
14:17 玩厌了苍蝇 找到了《西行漫记》,开始阅读
16:43 睡觉
17:50 试图破解电脑的密码
18:10 打开了音乐频道 正好是纳京高的MV
18:31 上方弹出信息:“布鲁克林区发生枪击事件 数人受伤 枪手已被击毙。”
18:32 换到当地新闻试图在现场报道中找到雇主和同事
18:34 解说“嫌疑犯因与小贩起争执,突然拔枪射击”
18:35 意识到个人的突然发疯不属于“机器”的筛选范畴,换回音乐频道
18:40 打开阅读灯看书
20:10 在屋里奔跑 试图达到从卧室到洗手间的最快速度
20:40 试图拉筋
20:50 开始觉得无聊 在客厅的窗户上望向车库
21:12 开始饥饿 吃掉了食碗里最后的一条小鱼干
21:14 思考如何用猫的方式表达“请多给我留些吃的”
21:16 决定在饲主回家时疯狂表达饥饿来达到目的
21:26 等待
21:36 等待 开始不安
21:40 继续不安
21:47 睡着了
22:34 被窗外的车灯唤醒 冲到门口
22:37 缠在刚到家的饲主脚边 抓他的裤子 闻他的气味 被抓起来和饲主平视
22:38 舔了饲主的下巴
22:39 跟在饲主脚边直到前者把猫粮放在食碗里
22:42 推着吃了一半的猫粮要求小鱼干
22:50 酒足饭饱 窜到浴室门口,被礼貌地拒绝
23:04 得到饲主完全的注意力 被梳了毛
23:09 开始追着带着羽毛的逗猫棒来回跳跃疯跑
23:15 揪着饲主要举高高
23:18 第四次的要求因为饲主后背的疼痛终止
23:19 在饲主身边坐下并试图安抚前者 得到带着微笑的安慰 看起来是白天工作的后果
23:21 看着饲主吃下止痛药 在前者腰上磨蹭
23:27 仰躺在饲主腿上享受腹部按摩
23:34 俯卧在饲主腿上 看饲主手里的书页
23:52 改变姿势为坐在沙发扶手上 探头看书 因为饲主改变拿书的角度得以继续阅读
00:07 开始犯困 得到耳后的抚摸
00:27 被放到猫窝上 看着饲主熄了所有的灯
00:40 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饲主床上
00:42 被饲主要求离开 开始蹭饲主的手臂 被饲主往床下推
00:45 被饲主放回猫窝里 开始郁闷
00:53 睡着了
03:14 再次回到熟睡的饲主床上 观察饲主 发现了新的舒适地带——饲主的膝盖窝
03:20 睡着了
07:54 不情愿地在猫窝醒来


Reese喜欢在Finch身上走来走去。人的身体柔软温暖,踩起来很舒服。Finch最开始会惊呼一声蜷起身来,后来被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刺激,有时黑猫能一直爬到他胸口,趴在他脖子里磨蹭。Finch忍不住的时候会把他拍下去,他要是坚持不走,Finch就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抱下去。然而这也不代表Finch掌握了制服黑猫的终极法宝,Reese有时候会专门赖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他试过把猫扯下来,但黑猫同时就在睡衣袖子上撕开了八条裂缝,让他目瞪口呆又无从出气。所以当黑猫铁了心要挂在Finch身上时,他就只好忍气吞声,等着猫咪玩够了自己离开。
黑猫的性格是奇怪的,有时候他会主动蹭过来,要多无赖有多无赖,但有时候就是Finch拿着逗猫棒在他眼前晃,他也不伸爪参与一下。他有自己的玩具,但总有些东西会被他征用,成为他娱乐的一部分。Finch不止一次被他从纸箱里一跃而出吓到,而他更乐此不疲,拖着纸箱满家乱跑,直到纸片终于不堪重负散了架,他又叼着纸片疯玩。院子里的树黑猫越来越熟悉了,窜上窜下如行平地。偶尔越过围墙去隔壁院子逗狗,他总能在看门狗嗷嗷狂吼着过来之前窜回到围墙上,对着听到声响赶出来的Finch得意地晃自己的尾巴尖。然而黑猫也有安静的时候,趴在书本前很久,好像能读懂那一行行文字。他不知何时学会了使用遥控器,体育频道和音乐频道总是不错,偶尔也会看看电视剧——虽然Finch怀疑是他喜欢那些阴沉诡秘的背景音乐。
Finch不常在深夜之前回家,偶尔有了机会就会尽早回去,和黑猫散个步,找点他喜欢的东西玩。Joan有时看到松鼠或者别的活物会去追,松开猫绳后几分钟就不见了踪影。过后Finch会搜索他项圈上的定位信息,然后从草坪到天花板地找他。他多半会停在一个地方乖乖等,只是Finch没找到他时,他会想办法突然出现创造惊喜——或者惊吓。Finch唯一欣慰的是他从没带死麻雀什么的回家,偶尔有几只死老鼠倒是可以忍受的,虽然这常常意味着Finch得换掉全套寝具,因为猫咪会把它们放在枕头上。
Joan对亲密的接触一向慷慨大方,他会投怀送抱,连蹭带舔地表达喜爱,偶尔叼着Finch的手指用后槽牙轻咬,或者干脆睡在他枕边。Finch的界限策略在黑猫锲而不舍的破坏下逐渐失效,他依然坚持睡觉前把Joan放进窝里,但是凌晨发现黑猫躺在身边时,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推一推。这只猫和他的同类一样乐于打理自己,舔舐皮毛的频率让Finch有时都担心他会把自己舔秃了,但这让他在清洁这一方面赢得了很高的信誉。
Finch喜欢抚摸黑猫。拥抱是令人满意的接触,但他不确定猫咪每次都有拥抱的兴致,如果代价是被挠一爪子,那他还是撸撸毛揉揉耳朵来代替吧。Joan主动的时候他会抱抱他,黑猫的身体相比起来真是又小又瘦,抱起来就像个婴儿。但婴儿可不会把尖尖的爪子按在他肩膀上,伸着舌头舔他的下颌。这感受一半甜美一半危险,让Finch总有种被捕食者品尝的错觉。
Reese身居猫的身体,猫的生理冲动往往超出他自己的控制,对活物和纸箱的偏爱便是如此。但除此之外,他乐于加强种种顽皮的举动来观察Finch的反应,后者的无奈表情和不怎么彻底的警告瞪视更鼓励了他的肆意作乱。他有时候都要乐得大笑出来了,只是怕漏了馅,只得憋着。
然而他喜欢现在的生活,Finch在追踪疑犯之外的生活。这里有音乐和电影,有后院的玩闹和逗乐,有好像是无限的宽容,还有变得遥远的——真实的生活。他是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堕落了。堕落,还没出息。他本该在欣赏了雪山之后游览欧洲列国,现在却在方圆一百多平米的空间里做他雇主的宠物,后者还全不知情,把他当成真正的猫来养。
“研究雇主”是个好借口,但他不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还是“研究”。被宠物猫所烦的Finch像普通人一样苦恼无奈,但他和自己眼里的黑猫在一起时又是那么轻松愉快,尽管琐事繁多,却乐于承担。Reese把Bear托给Finch时或许也有这样的期待,期待这个被绑架逼迫交出世界的人能被热情的马犬影响,被它保护甚至治愈。但他从没想过验收成果,至少,没想过有这么彻底直接的方式。
事实是他无从得出“Bear治愈了Finch”的结论,他从没见过“日常生活”里的Finch,也不知道现在的状态比起他雇主过去的是否更好。不过至少,他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坚强以外的东西,至少每天有那么几个小时,Finch不需要靠“坚强”来活下去,不需要意志的支撑,而是真正地生活。
生活是安宁地度日,是琐碎的喜与悲,是在夜里睡着、然后在阳光里苏醒。是简单地任时光流去,不慌张,也不因此而痛苦。
是靠在你喜欢的身体旁边入睡。
是在他的声音里醒来。


这是黑猫Joan Reese在宠物旅馆的第三天。他的奋力抵抗终于使美发师放弃了给他剪毛的打算,但还是被捉进浴缸里洗了个澡。用旅馆服务人员的话来说,他们不能让每天两千多美元的服务变成单纯的托管。所以至少,这只猫该带点不一样的气味儿回去。
游泳馆的池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犬类,说到底它们还是主流的宠物。猫的那一半让Reese有些畏水,况且露天的活动场所还有别的动物可调戏,所以他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是变成了猫,他恐怕永远都没想过宠物之间也会有所谓的社交。是的,社交,不是游戏——追着打闹或是在背后推一爪子什么的,而是聊天和交换信息。虽然不同种的生物交流起来会有些困难,但交流的结果还是很惊人的,比如,某只萨摩耶就准确地把主人在吸毒后把裤子穿在头上大跳霹雳舞这件事告诉他过。考虑到这是纽约市一顶一的宠物托管机构,它们的主人也就各有来头,从私人医生到影视明星,从黑道成员到国会议员,让发现这一切的Reese倍感惊奇。他想如果CIA开发一门把人装在宠物猫身体里的技术,说不定大大降低外勤的伤亡率。
Reese发现有只叫Nora的刺猬很有趣,它(雌性)是某个电视编剧的宠物,在宾馆住了一段日子,讲起各个宠物的故事就像说书一样,最好玩的是它还会给它们创造新的情节,什么告白之后就被迫分别、什么一个追着另一个到异国他乡、什么一个代替另一个做绝育……真是五彩缤纷,让人哭笑不得。
广场上还有只斗牛犬Bill(雄性),是知名拳击手的宠物,凭着凶恶的表情和壮实的身躯在宠物中建立了自己的威名,是挑事和斗殴的一把好手。试图找Reese干架,被黑猫挠得没了脾气。它们并不能真的撒开爪子斗殴,那会被管理人员制止。Bill善于突然发起攻击,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然后干干净净地离开。不过它没想到Reese是个更狡猾的对手,先是冷不丁地给它一爪子,让它追到灌木丛里,然后把它揍到服气,走之前还理理它的毛,掩盖所有打击的痕迹。
日上当空,热辣的阳光让多数动物回到了室内,有的被领回了自己的房间,有的到泳池附近乘凉,有的在管理人员脚边献殷勤、希望得到一块额外的点心。Reese打了个哈欠,猫咪需要的睡眠时间是人类的两倍多,但他不想这会儿打盹儿,因为如果和前两天的情况一样,Finch一会儿就会打来电话。
Reese有点怀疑如果自己真是只猫的话,接到主人的电话会不会感到宽慰。说真的,如果他是一只猫——刚到家一周的猫——在一个上午突然被一群陌生人从屋里带走、带到这个地方来,听到主人的声音或许会更加焦躁。而他也有点惊讶于Finch的认真和耐心,后者真的是在认真地向自己的宠物猫道歉、安抚、告知未来的安排,不管猫咪能听懂多少。第二天中午的电话挂得匆忙,于是Finch晚上又打来了一个,估计是在蹲点,周围安安静静的,他说一句Reese就喵一声,最后他笑了,忍俊不禁的笑,然后是温柔的道别。离开电话之后Reese开始想想过去有没有听到过Finch这么笑,他有些晕晕乎乎的,被那些声音搞得莫名欢喜,就连要再留宿一晚的信息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可是现在,Finch的电话依然没有打过来。Reese看着分针走过了四分之一的表盘,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却还是打着哈欠等着,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后来他顶不住猫的生理冲动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刺眼的阳光斜射进室内的活动大厅,猫猫狗狗在远处玩闹着。或许是正好在解救号码的路上吧,Reese想。或许是遇到了个棘手的线人,或许是陷入了某种乱局。他脑子里乱乱的,心想这该死的宠物旅馆为什么没有给宠物玩的计算机,那样他还能黑进去查查最新的警务消息什么的。
四点多的时候,管理人员把他装进了笼子里。他很远就闻到了Finch的气味,混着点空气清新剂和烟草的味道。被送到Finch手里时他从笼门挤出了一只爪子,Finch拉住它摇了摇,说了句“回家啦”,然后提起笼子走了出去。
黑猫的笼子被放在了后排座位上,Reese隐约能看到前排的影子,但因为是侧放着,看不着太多的东西。车子开动之后音响放起了《茶花女》,女高音在一个高得遥远的地方颤抖,然后是一段让人头疼的花腔,一段更长的高音。
哦,Finch,你就是这么对你两天不见的宠物的吗?Reese试图压住自己的耳朵,但是猫的听觉太敏锐了,音乐简直能穿过他的爪缝游到耳朵里。他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Finch把声音调小了一点,但剩余的内容仍是从各个方向以完美的环绕声撞进他脑内。Reese放下了爪子,决定表达更强烈的不满。
他开始哼《女武神》,最开始对男中音的尝试有些失败,转战女高音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猫的音调居然可以这么高,以至于他完美重现了那一连串转音——甚至让Finch突然踩了一脚刹车。黑猫被突变惊得喵了一声,所幸只是在笼壁上碰了一下。音乐停止了,Finch在座位上冷静了片刻才转过身来:“他们给你播这个?瓦格纳?”
Reese思量了一下,换了种柔和的喵叫作为回应。
Finch叹了一声。“看来我们必须给你换换口味。”
音乐再次开始了。


回家已经快五点了,Finch在食碗中放了一小把鱼干,Reese因为歌剧的影响不想接近他,等他去了洗手间才到碗边儿叼了几口。回家的感觉很不错,猫窝也好食碗也好,到处都是熟悉的气味。Reese到沙发底下转了一圈,在喜欢的角落趴下来看外面。Finch没多会儿就走了出来,带出了些香皂的气味。他把眼镜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侧躺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Reese从沙发下面钻了出来,Finch枕着一个靠垫,已经半睡着了。他唇边有些青色的痕迹,面色有些暗淡,上一个号码一定让他失掉了至少半宿的睡眠。
Reese看着他,他一手放在靠垫上,一手拉着半盖在腰上的被单,睡熟后放松了下颌,分开了双唇。黑猫爬上沙发探了探他手心的温度,确定温暖便放弃了盖好被单的打算。外面的天色暗下来了,Reese到窗边看了看,是阴云聚集起来了。吹进来的空气变得滞重闷热,Reese关上窗户,回到沙发旁边,在地板上趴了下来。
傍晚时分,外面传来了隐隐的雷声。Reese睁开眼,Finch还在熟睡着,额头出了层薄汗。他把掉到地上的被单叼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忽然窗外被白光照亮,静了一刻,一声霹雳。
Finch抖了一下,醒了过来。他从过软的沙发垫里坐起身,又一道白光闪过,他揉了揉脸,在雷声响起时动作滞了一下。雨点开始落在窗户上,先是几点,然后忽然密集起来,哗哗地冲刷着玻璃。黑猫走到脚边,Finch把他捞了起来,走到书房里关好了推拉门。房间里光线很暗,雨声充满了整个空间。Finch在地板上坐了下来,看着落在院里的暴雨,有些出神。闪电不时照亮整个院子,门前的藤椅湿了水变深了颜色,栎树的树叶落了一地。Reese被他的手臂揽着,后背贴着他的胸口。黑猫伸长脖子在饲主下巴上舔了一下,Finch愣了一下,低头看看他,把他放到了地上。“你一点儿都不怕啊,小家伙。”
你在怕吗?Finch?
Finch勾了勾嘴角,但这个笑容很快消失了。“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雨了,Joan,要入秋了。”他轻声说,声带有些嘶哑。
猫咪攀上了男人的膝盖,Finch望过去,那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并不让人感到危险,反而是……熟悉。
你在怕什么?黑猫想。
Finch看了他一会儿,移开了目光:“该给你找点吃的去了,给咱们俩。吃腻猫罐头了么?”


那天晚上Reese第一次没被赶走。Finch抚摸着他的毛,很久才睡着。
他想Finch下午是做了噩梦。


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了。Finch夹了把伞,带着黑猫出门散步。空气很清新,浸着草叶和泥土的芳香。微风有些凉,已经有了秋天的感觉。
他们顺着街区的人行道走下去,路上人不很多,店铺和路灯的光映在水洼里,有种迷幻缤纷的感觉。黑猫在水洼旁停下来,仔细望进去,只看到一对好像在发光的绿眼睛,身体仿佛融在了黑夜中一般。Finch也走过来往里看,浅色格子的西服在弱光的情况下也很好辨认,他看看自己又看看黑猫,唇角翘了起来。Finch拉了拉牵引绳催猫咪迈步,后背突然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余光里他看到黑猫炸起了毛,身后的人威胁他拿出财物,同时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Finch松开了猫绳,一手从兜里取出钱包,从肩膀上递给了抢劫者。黑猫弓着腰瞪着他背后的人,发出威胁的呜呜声。他冲它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抢劫者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走了他的手机,然后接过他的钱包,在他身后猛推了一下。Finch踉跄着勉强找回平衡,正要捞起猫绳尽快离开这里,劫匪忽然说:“嘿,别急着走。”
他没走几步就被劫匪按在了墙上。“联合遗产保险公司?我听说你们在金融危机时赚了不少钱。”
“那不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钱是从谁手里抢来的?”劫匪怒吼,“那些低息贷款、COD……不管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请你冷静下来,这对你没有——”
“闭嘴!你们才是他妈的抢劫犯!”劫匪把枪口按在他脸上骂道,“你们才是该死的——”黑猫突然嘶鸣一声扑上来咬住了劫匪的手腕,后者痛呼一声,恼火地要把它甩下来,却被它的爪子抠到了皮肉里。劫匪怒不可遏,冲着黑猫的方向乱开了几枪,黑猫躲闪了几下,其间松开了深陷的爪子,被他一把掼到了墙上。劫匪转过身去对付它的主人,不想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他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待劫匪连哀嚎的意识都失去时Finch才停止了电击,他收起泰瑟枪踉跄着跑到黑猫身边。黑猫蜷缩在地上,唇角流着血,双腿不时神经质地颤一下。他不敢耽搁,抱起黑猫就走到马路前拦车,去往最近的兽医诊所。


真是太无力了。
被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检查,注射药物,Reese眯着眼避开明亮的灯光,感觉到身体在被迫变得放松。他被打开了口腔,检查有没有松动的牙齿。因为断了两根指甲,他的爪子被擦拭、修剪、止血,然后被绷带薄薄地缠了几道。
仅仅是一个劫匪而已。如果换成了专业杀手……
“他真的不需要别的治疗吗?”
“不用,Vireo先生,他的内出血已经被控制住了,别的外伤没有对生命造成威胁。猫咪们打起架来,有的比这还伤得重呢。他只要静养就可以了。”
黑猫被放到了一个铺着薄毯的篮子里,Finch低下头看着他,满眼的自责和心疼。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爪子,Finch轻轻拉了拉它,勉强勾起了个笑容。
嘿,Finch,干什么这么难过。他想这么说,想开着玩笑让Finch生气,冲淡那股自责,就像他平时挂彩后那样。但他只发出了一串喵叫。
他不要再做一只猫了。身为一只猫他能看到Finch那不为他所知的一面,能尽情地在后者的私生活里行动,但却保护不了他。如果Finch是领着Bear上街,或许劫匪都不敢露面。而如果是他,真正的他,他们甚至可以在凌晨的皇后区街道上漫步……
困意如云笼罩,他想着这些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Reese是在自己的公寓醒来的。最开始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打开手机,他发现这确实已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从床上跳起来,他梳洗一番就赶到了图书馆,但等到了快十点,Finch依然没有出现。
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正打算打第二个,Finch打了回来。
“你回来了?”
一向的冷静自持。
“是的,我在图书馆。”
“我大概12点过去。号码还没有,有的话和Shaw女士一起去,Bear也在她那。”
“出什么事了,Finch?”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刻。“中午见,Reese先生。”
电话被挂断了。


Finch住的街区并不难找,但相似的房屋样式让Reese绕了两圈才找到他的家。按下门铃之后他等了一会儿,屋门打开后Finch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有什么事?”
“要搬家了吗,Finch?你没必要为了我那么做。”
男人撇开脸,沉默了一刻,让出了路。“你该知道这是多没礼貌的行为。”
“厨房里有水。”Finch穿过客厅走向书房,“原谅我还有事要做。”
Reese注意到他上身只穿了件衬衫,裤脚上有泥土的印子。他跟着他走到后院,栎树上靠着把铁锹,树下是个一指深的坑。Finch拿起铁锹,继续挖掘。Reese看着那个坑,有种古怪的感觉。
“Finch,你要埋什么?”
Finch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Reese先生?”
“我想或许能找到你。”
Finch放下了铁锹,道:“我的猫。”
Reese愣了一下。
“我养的猫,今天早晨死了。”Finch低声说。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睡得太深了,但后来发现他没了脉搏。我带他去了兽医院,医生说他死了,但不知道缘由。”他解释道,握住铁锹的柄又松开了。“他昨天救了我。”
Reese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是吗?”
“我们遇到了个持枪的劫匪,他咬了他,被他扔到了墙上。”Finch的眼睛有些失焦,“我想他一定受了什么没被检查出来的伤。”
Reese拿过了他手里的工具,轻轻抱住了他。
“我很想他,Reese先生。”他颤声说。
“我想他知道。”
Finch啜泣了一声,Reese把他抱紧了些,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来,斑驳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他在这吗?”
“是的。”
“……他真小。”
“是啊……”
“我能抱抱他吗?”
“(叹气)可以。”
“…………Finch?”
“嗯?”
“他好像在动。”




Reese走到门口时发了个短信,电子锁被解除了。走进去他看到客厅墙上装了很多隔板,高低错落地,还有一些延伸到了墙上开的洞里。Finch坐在梯子顶上,颜料盘放在膝盖上,正在往隔板上画一些深色的纹路。
“路上堵车了?”Finch问。
“没有,去买了点东西。”Reese把塑料袋放到茶几上,“Bear它们呢?”
“后院里,”Finch蘸了些颜料,“Joan没法抵挡爬架的诱惑,Bear老追着他在下面跑,只能先把他们赶出去。”他侧过身,“你觉得怎么样?”
“看起来是个大工程。”Reese评道,“你在客厅和书房之间打了个猫洞?”
“还有卧室,不过是从书房打过去的。靠阳台那边还有个螺旋滑道。”
“唔。”Reese扬扬眉,打开一个外卖纸盒,“有够奢华。”
“那是鱼子酱寿司?”Finch问。
“嗯,新开的店。”他把纸盒递了上去,Finch放下画笔叉了一个,嚼了几口,忽然一笑:“Joan刚到家的时候,有次我把贝果放在茶几上,回来时发现他把上面的鱼子舔了个精光。结果前几天专门买了一罐头,他又不那么喜欢吃了。”他准备把叉子放回去,忽然愣了一下,望向端着盒子的Reese。
Reese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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